段子手喜劇人吐槽帝……文壇巨匠們的“B面”把人笑裂
中新網北京7月17日電(劉越)前段時間,作家莫言在社交平臺曬出了一段戴著墨鏡“飆”收割機的視頻,并配文“再次體驗了開收割機的快樂”。有網友調侃:“有朝一日居然能看到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飆收割機,我和我的小伙伴都驚呆了。”
的確,在不少人的印象中,著書立說的文壇巨匠們或嚴肅沉穩(wěn),或敏感憂郁,或儒雅寬和,帶著知識分子特有的自矜,似乎哪一點都和視頻里這個陶然忘憂的“田舍翁”不沾邊。
現實則恰恰相反,許多文人不僅不刻板不苦大仇深,私下里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另一面。
莫言
冷面笑匠段子手
作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,莫言的文壇地位自不必贅述。外界總認為這是位不茍言笑的老爺子,但莫言本人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冷幽默型“段子手”。
資料圖:莫言在研討會上聽海外翻譯家發(fā)言。中新社記者 賀俊怡 攝
因為口音問題,有網友給他留言:“莫言老師說的是普通話嗎?”
來自山東的莫言回應:“當然是普通話,不過是‘高普’,高密普通話!
在瑞典某大學發(fā)表演講時,有人提問:“莫言老師,你幸福嗎?”
莫言說:“你是中央電視臺的嗎?”
在人物專訪中,主持人問他:“您現在最希望的一種狀態(tài)是什么?”
莫言一本正經地說:“我們結束采訪!
拍攝電影《紅高粱》時,主演姜文一不小心把編劇莫言家里的暖瓶給踢爆了。莫言打趣:“我們家唯一的一把熱水瓶,那是家里的重要財產,被姜文一腳給我們踢碎了,嘣的一聲巨響。后來我就立刻給他圓場,我說行了,我們這個電影肯定爆響,成為爆款!
以魯迅為首的許多文人都被編造過各種語錄和作品,莫言也不例外。有一次在北京吃完飯,莫言被一位女士深情表白。女士說,“莫言老師,我要朗讀一首你的詩歌獻給你,《你若懂我,該有多好》!蹦曰貞洠骸八首x得聲情并茂,目光里邊含著淚光,我聽了也很感動。后來她讀完了,我就說,如果是我寫的該有多好。”引發(fā)了臺下的哄堂大笑。
作為曾經一個寢室的好友,余華損起莫言來毫不留情。他曾說,有一次莫言新書出版時打筆墨官司,因為他43天寫了將近50萬字,被人批評急功近利。
“后來莫言改口了,說我構思了40年,這次我前面看到一個版本變成是20年了,反正莫言變來變去,我已經習慣了。”
余華
把悲傷留給讀者的喜劇人
都說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,段子手的好友是個喜劇人,也就不令人意外了。
資料圖:首屆呂梁文學季開幕式在山西汾陽賈家莊舉行,作家余華出席。中新社記者 武俊杰 攝
有讀者說以為余華是一個苦大仇深的中年人,余華爽朗大笑:“還說我是個中年人,讓我意外的驚喜,還有讀者說,‘天吶他還在啊,我以為他不在了’!
與大家所想的諸如“熱愛文學”“心懷理想”等理由不同,余華自嘲當年棄醫(yī)從文是為了“偷懶”。他年輕時的夢想是找一份永遠不用被鬧鐘吵醒的工作:“有一次我問一位在文化館工作的人,問他為什么經常在大街上游玩?他告訴我,這就是他的工作,我心想這樣的工作我也喜歡!
于是余華決定寫作,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進入文化館,后來終于得償所愿:“我第一天到文化館上班時故意遲到了兩個小時,結果我發(fā)現自己竟然是第一個到的,我心想這地方來對了!
這讓不少通過《活著》認識余華的讀者們大跌眼鏡,畢竟《活著》是一部充滿悲劇色彩的現實主義作品。不過余華是誰?“把悲傷留給讀者,把快樂留給自己”的喜劇人,甚至連《活著》也不放過。
《活著》暢銷兩千萬冊,許子東曾在私下問他版稅收入,余華開玩笑說:“我靠《活著》活著。”
接受采訪時,主持人問余華給《活著》打多少分,他回答9.4分。對方追問原因,余華一本正經:“剩下的0.6問那個豆瓣,他們打的9.4,我也給它打9.4!
一個“段子手”莫言,一個“喜劇人”余華,湊到一起,倒霉的成了史鐵生。有一次,幾人一起去沈陽參加活動,在沈陽文學院和孩子們踢球。眼看要輸得慘不忍睹,他們突然心生一計——讓坐著輪椅的史鐵生當守門員,并叮囑他:“你就在這待著,把門守住!
后來提起這件事,余華和莫言大笑不止:“沈陽文學院的孩子不敢踢,怕把鐵生踢壞,我們告訴他們,你們一腳踢到史鐵生身上,他很可能被你們踢死了!
季羨林
愛寫日記的吐槽帝
這樣“嚴肅活潑”的畫風并不是當代人的專屬,上世紀的文壇大家中,不乏性情不羈的人物,比如國學大師季羨林?上Ь椅瓷,如果季羨林和余華同歲,也許會成為莫逆之交,畢竟他可是鼎鼎有名的“吐槽帝”。
資料圖:2001年,季羨林在北大的家中。IC photo
翻看季羨林的《清華園日記》,你會發(fā)現老先生年輕時好像看什么都不順眼,喜歡杠上一杠。
考試他要吐槽:
1932年12月29日
“早晨忽考法文,結果一塌糊涂,真是豈有此理。”
1933年9月2日
“今天才更深切地感到考試的無聊。一些放屁胡謅的講義硬要我們記!”
1934年3月13日
“沒作什么有意義的事——xx,這些混蛋教授,不但不知道自己泄氣,還整天考,不是你考,就是我考,考xxx什么東西?”
老師他要吐槽:
1932年9月21日
“我以為老葉(葉公超)不上班,他卻去了,我沒去,不知放了些什么屁!
1932年10月28日
“早晨連上兩班吳可讀的課,真正要命已極,吳可讀怎么能從Oxford畢業(yè)呢,真笑天下之大話。”
1934年3月17日
“心里老想著昨天晚上葉公超對我的態(tài)度——xx,只要老子寫出好文章來,怕什么鳥?”
同窗他也要吐槽:
1932年10月23日
“我的同屋陳兆祊君,這朋友我真不能交——沒熱情,沒思想,死木頭一塊,沒有生命力,絲毫也沒有。呂寶東更是混蛋一個,沒人味!
1934年3月2日
“今天早晨我有個頂不高興的事——施閎誥什么東西,隨便亂翻我的稿紙。我的一九三四年的《新夢》,他竟然毫不知恥地看起來,真正豈有此理!”
稿子沒登吐槽:
1932年9月11日
“今天晨間天空又下起雨來。我冒雨到圖書館去看報,我的稿子還沒登出,xx。”
1932年9月19日
“我譯的《Faust傳說》,聽說是今天給登出來,但是沒有,真不痛快!
連屁股痛都要吐槽:
1932年9月23日
“早晨只是上班,坐得腚都痛了!
還直言不諱自己愛看女同學大腿:
1932年12月21日
“看清華對附中女子籃球賽。說實話,看女人打籃球,其實不是去看籃球,實在看大腿,附中女同學大腿倍兒黑,只看半場而返。”
網友們紛紛調侃,原來大師也會和普通人一樣,喜怒哀樂,具是鮮活。
錢鐘書
熱衷幫貓打架的“鏟屎官”
如此反差的文壇大家,當然不止季羨林一位,與他齊名的清華校友錢鐘書便有個無厘頭的癖好——熱衷幫貓打架。
資料圖:圖為錢鐘書(左)、楊絳(右)夫婦看望著名女作家冰心。(資料照片)中新社記者 陳鋼 攝
若被季羨林知道了,他可能會在日記中這樣寫:“早晨連著兩次看到錢鐘書幫貓打架,真正要命已極,此人怎么能從清華畢業(yè)呢,真笑天下之大話!
當時,錢鐘書和妻子養(yǎng)了一只名叫“花花兒”的貓,他對這只貓非常寵愛,貓也頗有點恃寵生嬌的意思。楊絳曾在散文《花花兒》中寫,貓鬧著出去玩時,一般總找最依順它的錢鐘書,要他開門。
錢鐘書楊絳的隔壁住著梁思成林徽因夫婦,林徽因也養(yǎng)了一只貓,叫“愛的焦點”。這只貓仗著身體強壯,經常單方面毆打“花花兒”,這下錢鐘書可來氣了。他特意準備了一根長竹竿,終日虎視眈眈,一旦發(fā)現戰(zhàn)況,鉆出被窩也要去幫“花花兒”打架。
關于這件事,楊絳在《我們仨》當中是這樣描述的:“我們在清華養(yǎng)過一只很聰明的貓。鐘書說它有靈性,特別寶貝。貓兒長大了,半夜和別的貓兒打架。鐘書特備長竹竿一枝,倚在門口,不管多冷的天,聽見貓兒叫鬧,就急忙從熱被窩里出來,拿了竹竿,趕出去幫自己的貓兒打架!
妻子楊絳經常勸他說“打貓也要看主人”,錢鐘書則不以為然。他不僅身體力行幫“花花兒”打架,還寫了一篇叫《貓》的作品來找回場子,其中有一句俏皮話是:“打狗要看主人面,那么,打貓要看主婦面了!
魯迅
嗜糖如命的忠實“甜黨”
以上的幾位文壇大大都是語文試卷上的?停贿^大家最熟悉的還得是那位寫《社戲》《狂人日記》《紀念劉和珍君》的迅哥兒。
北京魯迅博物館資料圖。IC photo
都說文科生有三怕:一怕寫作文,二怕文言文,三怕周樹人。而誰能想到,那位在課本上橫眉冷目的魯迅先生,私下里卻是個愛吃小餅干的“甜黨”呢?
據記載,魯迅非常愛吃甜食,從奶油蛋糕金雞餅,到日本羊羹沙琪瑪,他還特意寫過一篇《零食》來盤點上海的小吃:“桂花白糖倫教糕,豬油白糖蓮心粥,蝦肉餛飩面,芝麻香蕉,南洋芒果,西路蜜橘,瓜子大王,還有蜜餞,橄欖,等等!
關于他的嗜甜,有一段軼事。學生給他送來治療口瘡的柿霜“方糖”,他吃了一大半之后才知道這是藥用品,遂把剩余的收起來。到了半夜沒忍住,爬起來又吃了一大半,還頗有自己的一套邏輯:“因為我忽而又以為嘴角上生瘡的時候究竟不很多,還不如現在趁新鮮吃一點!
也許護食是每個吃貨刻在DNA里的屬性。愛吃的點心總是被拿出來招待客人,讓魯迅肉痛,他靈機一動,用花生代替點心,還將其命名為“花生政策”:“我時常有點心,有客來便請他吃點心……往往吃得很徹底,一個不留,我自己倒反有“向隅”之感。如果想吃,又須出去買來。于是很有戒心了,只得改變方針,有萬不得已時,則以落花生代之!
想來如果生在今日,魯迅先生肯定是每年網絡“甜咸大戰(zhàn)”中,甜黨一方承諾不率先使用的“秘密武器”。不過這秘密武器也有弱點——甜食雖好,多吃傷牙。
魯迅一生中有23年的看牙史,和牙醫(yī)密切交流75次,但看完牙后,他又會悄悄買甜食安慰自己。因此在49歲時,碩果僅存的5枚牙齒也因病壞而拔掉了。
這樣一個“任性”的老小孩,讓人忍俊不禁,也讓人難以聯想到教科書上那位“橫眉冷對千夫指,俯首甘為孺子!钡睦溆捕肥啃蜗。
張岱曾在《陶庵夢憶》中寫道:“人無癖不可與交,以其無深情也。人無疵不可與交,以其無真氣也!钡拇_,過去課本上給我們呈現的文壇巨匠們形象雖然“高大全”,但也有點將將“羽化而登仙”的距離感。讓讀者了解他們的喜怒哀樂,挖掘他們更生活化、更有血有肉的一面,不失為一種品鑒作品的別樣視角。
那么,這些不完美,會將已功成名就的大師們拉下“神壇”嗎?
《清華園日記》面臨出版時,出版方曾詢問季羨林,要不要刪改其中一些過于“放飛自我”的詞句。季羨林坦然回答:“我七十年前不是圣人,今天不是圣人,將來也不會成為圣人!
真實的力量,遠遠大于完美的力量。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