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敬朱自清《背影》……關(guān)于“小紅花”的8個秘密
《送你一朵小紅花》的初稿是韓延4年前寫的，韓延將他對生活的一些細膩的、獨到的體驗與觀察都融入到影片8場相對催淚感人的戲中，影片更多呈現(xiàn)的是一個群像，不僅展現(xiàn)了癌癥病人對生命的思考，還有整個家庭、社會對患者的真實態(tài)度。
由韓延執(zhí)導(dǎo)，易烊千璽、劉浩存領(lǐng)銜主演，朱媛媛、高亞麟主演的電影《送你一朵小紅花》已于2020年12月31日上映，該片講述了韋一航和馬小遠兩個患癌病人在與病魔抗?fàn)幍倪^程中，開始積極面對生活，一起成長的故事。截至發(fā)稿前，上映5天，票房已達7.7億元。
5年前，韓延執(zhí)導(dǎo)了同樣以癌癥患者為主人公的《滾蛋吧！腫瘤君》，講述了主人公熊頓如何去抗癌，跟病魔作斗爭的一個過程，收獲了5億票房�！稘L蛋吧！腫瘤君》之后，韓延不太希望拍那種得了病有多疼，在床上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睡不著覺的東西�！拔矣X得那個東西不需要拍給觀眾看，如果觀眾真的想了解，去醫(yī)院隨便看一圈，都比我拍得要生動”。他覺得，所有的藝術(shù)作品、文學(xué)作品都是要給觀眾一個精神上的慰藉和治愈，(當(dāng)發(fā)生不幸時)我們用什么樣的方式讓大家去能夠面對這樣的事情。
剛畢業(yè)時，韓延拍過一部關(guān)于支教的電影《天那邊》，當(dāng)時他只是把這部片子當(dāng)成一個習(xí)作。兩年后，一個朋友給韓延打電話，說她在山里采訪，山里有一個支教的大學(xué)生，是在看了這個片子之后，毅然決然放棄了城市生活，去山里支教，準(zhǔn)備支一輩子。韓延突然腦子一蒙，當(dāng)時只是為了習(xí)作來拍這樣一部電影，內(nèi)心是不是贊同片中那些人的人生選擇，都沒有仔細去考慮過。那個東西突然讓韓延意識到，有這樣一個群體在，用這樣一個方式去相互安慰，他們一定能得到慰藉。
《送你一朵小紅花》的初稿是韓延4年前寫的，韓延將他對生活的一些細膩的、獨到的體驗與觀察都融入到影片8場相對催淚感人的戲中，影片更多呈現(xiàn)的是一個群像，不僅展現(xiàn)了癌癥病人對生命的思考，還有整個家庭、社會對患者的真實態(tài)度。
1.假裝環(huán)游世界“點到為止”
韓延之前看過一個視頻，凌晨三點鐘，兩個清潔工，結(jié)束了一天的工作，他們在公交站，其中一個人掏出兩個熒光棒給老伴兒跳舞、慶賀生日。對很多人來講，那個公交站只是一個上下班的交通工具，但對清潔工夫婦而言，那是他們生活的全部。他想表達的就是，在城市里面，我們只要用心，心存美好，心里都裝著一些很美麗的場景和一些畫面。正是因為這個感觸，才有了韋一航和馬小遠在城市里假裝周游世界的段落：對著充滿魚香肉絲味兒的煙囪吹風(fēng)，在建筑工地上體驗撒哈拉，在噴泉體驗委內(nèi)瑞拉大瀑布……韓延是懷著對他倆深深的一種悲憫之心來寫這段戲，當(dāng)時寫著寫著突然間就不想接著往下寫了，他覺得這個故事停在這就是最美好的，再往下寫就開始殘忍了。
整個拍攝過程，韓延一直提醒自己，這不是在拍愛情片，而是在拍愛情之外的東西。拍沙場的時候，韓延總感覺這段蒙太奇還少點什么，就加了撒哈拉的沙子有股下水道味兒，他倆在互相吐槽，那段詞是韓延在現(xiàn)場加的，它更接近導(dǎo)演想表達的感覺和命題。
2.雨中告白戲的原臺詞比現(xiàn)在多一倍
這是韓延堅持要拍的一段戲，4年前就寫好了。易烊千璽飾演的韋一航喝醉了酒，在雨夜找劉浩存飾演的馬小遠吐露心聲，韓延覺得，這里面肯定有愛情的東西，但更多的是荷爾蒙的、青春的東西，韋一航體內(nèi)的某種東西被喚醒了。易烊千璽在這場戲有大段臺詞，原來的臺詞比這多一倍。韓延寫這場戲時一氣呵成，完全沒有停頓，但真的是太長了，后來編劇幫他修改刪掉了一些東西，也把他對青春期的這種理解，那種細節(jié)的東西往里加了一些。
3.韋一航父母過紅綠燈就是用手機拍的
韓延一直在想一個問題，相比得病離開的人，其實最痛苦的是留下的人，留下的人應(yīng)該怎么面對這種失去。片中有一場韋一航父母給兒子錄制視頻的段落，用這種方式給孩子一個答案， 來鼓勵他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。這場戲韓延4年前就寫好了，從來沒有改動過。
其中有父母過紅綠燈的段落，拍那場戲的時候，劇組分了兩隊，韓延帶隊拿手機拍，攝影組去拍空鏡。整個拍攝不太像一個拍電影的劇組，只有一臺手機，都是演員自己在拿著拍。過馬路的那場戲，在整個片子的大場面中能排進前三。所有群演都是劇組特意帶過去的，就是希望父母可以毫無痕跡地融入到人群里面。
4.韋母親訓(xùn)斥乞丐現(xiàn)場有“環(huán)境因素”
韋一航母親從醫(yī)院出來遇到抱著孩子的乞丐咆哮那場戲，也是韓延4年前就想好一定要拍的。為了拍好那場戲，劇組動用了100多輛車去拍堵車。這也為現(xiàn)場演員情緒突然爆發(fā)做了鋪墊，她的怒火一下就被點燃。而且這樣的母親一旦爆發(fā)，她的情緒會比普通家庭的母親來得更加猛烈。
5.聾啞外賣員故事來自導(dǎo)演親身經(jīng)歷
韋一航雨夜告白那場戲中，馬小遠指著旁邊的聾啞外賣員說，活著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。那個外賣員一開始在劇本中是沒有的。
有一次韓延在制片人家里討論完劇本，大概晚上九點多，從樓道出來，看到一位快遞員，不能說話，一直拿手機暗示他，按那個門鈴。韓延從來沒有聽過有這個物流公司，還以為那個快遞員是騙子。門鈴響了之后，業(yè)主一直在問“喂？誰呀？”就沒給他開門，韓延大概明白什么意思，就給業(yè)主說，是不是點了什么東西，有個外賣員在底下等著。回到家后，韓延就把這段寫到劇本里了，他覺得，冥冥之中快遞員的故事也需要有人來幫他講。之所以人們對世界有偏見，對自己的情緒管理有問題，都是因為看這個世界不夠全面，如果我們可以完整地看這個世界的話，會發(fā)現(xiàn)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動機的。
6.誰“點”的紅燒牛肉飯？
片中，一位父親坐在醫(yī)院外邊馬路上，吃女兒(其實是韋一航點的)“點”的紅燒牛肉飯的段落，是韓延根據(jù)親身經(jīng)歷創(chuàng)作的。韓延有一次陪媳婦在北京大學(xué)第三醫(yī)院看病，他在門口轉(zhuǎn)悠，看到一個人提著一個大包袱，從醫(yī)院走出來，坐在路邊，沒有表情。韓延就一直在觀察他，心想，這哥們是沒看上醫(yī)生？沒掛上號？突然間，過來一個外賣員，遞給他一份盒飯，說有人給你點了份盒飯。那個人拿過外賣就四處看，想看是誰給他點的。韓延也在那四處看，很奇怪是誰點的。韓延覺得，最大的可能就是外賣員出于同情，自己給他點的，因為這種單不知道怎么下�？吹侥且荒缓螅n延就在想，早晚有一天，要把它拍進我的電影里面。
7.韋一航給父親煮面致敬朱自清《背影》
寫劇本的時候，對青春期男孩的理解，很多來自韓延個人的經(jīng)驗。比如他給父親做那碗面的時候，就是青春期孩子的行為，因為他不成熟，不知道怎樣去表達，就會裝作他剛好煮了一碗。寫這場戲的時候，韓延想的是朱自清的《背影》，他當(dāng)時拍了一個高亞麟飾演的父親吃面的背影�！稘L蛋吧！腫瘤君》里也有，那個拿薯片的爸爸的背影，當(dāng)一個孩子看到這樣一個背影的時候，孩子會意識到：我需要成長了，父母堅不可摧的形象在坍塌，他們意識到不能再玩世不恭肆無忌憚了。韓延受朱自清影響很大，每個人人生都會有一次對父親高大形象的轉(zhuǎn)變，當(dāng)你發(fā)現(xiàn)父親老了時，一定會有成長。
8.韋一航給家人鞠躬是臨時加戲
片中有一場戲，家人一起聚餐，慶祝韋一航的奶奶過生日。中間韋一航帶著弟弟去洗手間，回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家人說，就算賣房也要把孩子的病治好。韋一航進到屋里，給家人鞠了一躬。
鞠躬這場戲是韓延和易烊千璽圍讀劇本的時候加的。每天勘完景，韓延就把易烊千璽叫到房間討論劇本，這場戲會怎么拍，各自說下自己的想法。韓延和易烊千璽有個約定，拍那場戲的時候，就在他旁邊待著，如果可能的話就直接走進去，給他們鞠躬，看看能不能抓到他們的反應(yīng)。這場戲是高亞麟和朱媛媛飾演的父母在一起拍的第一場戲，也是高亞麟老師在片中的第一場戲，韓延沒有提前和他們說。他們完全就蒙了，不知道該不該接下去。其實導(dǎo)演拍了幾種狀態(tài)，一種狀態(tài)是易烊千璽非常真誠地走進去鞠躬感謝他們。一種是勁兒勁兒地走進去，意思是拖累家庭的后腿了。
拍電影時，韓延經(jīng)常給演員說的一句話就是“不要把那個情緒演那么準(zhǔn)確，我需要符合的情緒�！彼恍枰硌萏貏e明確，給家人鞠躬道歉，既有抱歉又有自暴自棄，勁兒勁兒的那個東西，又有一種愧疚，它是綜合在一起的。韓延覺得，生活中大部分的情緒都是復(fù)合的，很少做單向的情緒。韓延加這場戲的時候，也沒有明確他為什么要鞠躬，也許有的觀眾看到了他的真誠的致謝，也許有觀眾看到他內(nèi)心的擰巴，不同的觀眾在不同的視角下看到的東西不一樣。
新京報記者 滕朝
